P對我說:「我死掉的時候,葬禮上要送給每個朋友一本回憶錄~」對P來說,理想的葬禮是在一個粉紅色的空間裡,朋友們圍著他,回憶與他認識的過程和感想,一邊喝著台啤吃烤魷魚,送他最後一程。
P說,這本回憶錄,就妳來寫吧。你怎麼知道我會活得比你久?我不想活得太久。他說。
我知道很多P的秘密,P對我無話不談,絲毫沒有考慮過我是否能承受。他和家庭的關係很淡薄,又素以毒舌聞名,朋友不多,我這麼莫名其妙地被他指定作為遺囑執行人,說不上榮幸,卻有淡淡的哀傷。
才二十歲,他就等待著死亡。
Y問我:「我死的時候,妳會哭嗎?」
我會哭嗎?我搖搖頭,我不知道,深刻的哀傷,是沒有眼淚的,我不能對你承諾未來的眼淚。Y笑著下了結論:「妳不愛我。」
聖誕節,他哭著要我幫他向她求情。他成功奪愛,卻無力承擔,最後撇下她。我成了幫兇。即便這樣,我還是恨不了他,我理解他的匱乏,一如黑洞,永無饜足的一日。
許多的生命在一夕之間消失,而我卻想起這兩個曾經以死相許的朋友。離死亡越來越近,此刻我突然理解了他們當時的無助與貪婪,原來,是求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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